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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瑤族史詩中所表現(xiàn)之瑤人遷徙的文化意識
論文摘要：瑤族作為一個遷徙不定的民族，在遷徙中書寫了自己的歷史，蘊含了深厚的丈化意識，這突出表現(xiàn)為在被迫的辛酸遷徙中形成了民族堅忍、自強、奮斗、不屈和向往美好精神家園，以及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的精神。
論文關(guān)鍵詞：瑤族；史詩；文化；意識
一瑤族遷徙不定的深層歷史文化動因
瑤族自形成后，基本上是一個遷徙不定，不事安居的民族。早期瑤族生產(chǎn)形式屬于一種刀耕火種的游牧農(nóng)業(yè)，他們往往集狩獵、山地耕作與多種經(jīng)營方式相結(jié)合，數(shù)年后因地力耗盡而覓地另耕。關(guān)于這些特點，史籍上記載說：“瑤人耕山為生，以粟、豆、芋魁充糧，其稻田無幾。”“各自以遠近為伍，刀耕火種，食盡一山，則移一山。”據(jù)民族學(xué)調(diào)查資料表明，“20世紀(jì)50年代以前，瑤族中的盤瑤、過山瑤、山子瑤、自褲瑤等族群一直以刀耕火種的游耕農(nóng)業(yè)為主要生活方式。……貴州省荔波縣瑤山公社(今稱鄉(xiāng))瑤族直到20世紀(jì)80年代仍過著刀耕火種的游耕生活。……20世紀(jì)70年代，泰國瑤族仍過著刀耕火種的游耕生活，遷徙十分頻繁。”。。所以瑤族的遷徙不定幾乎是一種生產(chǎn)生活習(xí)慣，甚或可說是一種民族意識民族標(biāo)識了。
但瑤族這種生活方式的形成是否古來便如此呢?。范曄《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說：“檠瓠死后，因自相夫妻。織績木皮，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其母后歸，以狀自帝，于是使迎致諸子。衣裳斑斕，語言侏離，好入山壑，不樂平曠。帝順其意，賜以名山廣澤。其后滋蔓，號日蠻夷。外癡內(nèi)黠，安土重舊。以先父有功，母帝之女，田作賈販，無關(guān)梁符傳、租稅之賦。有邑君長，皆賜印綬，冠用獺皮。名渠帥日精夫，相呼為殃徒。今長沙武陵蠻是也。外癡內(nèi)黠，安土重舊。以先父有功，母帝之女，田作賈販，無關(guān)梁符傳、租稅之賦。有邑君長，皆賜印綬，冠用獺皮。名渠帥日精夫，相呼為殃徒。今長沙武陵蠻是也。因為盤瓠“負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其后代便“好入山壑，不樂平曠”。那么其中的瑤族雖然好山，但“安土重舊”，應(yīng)該還是有自己的穩(wěn)定的定居點的。可能在盤王時代，瑤族的祖先是一支游牧部落或是狩獵民族，在盤王之后逐漸過渡到農(nóng)耕時代。《盤王大歌》一書中《盤王歌》第五部分“翁爺去酒泉”這樣唱道：
太寧王主九八齡，深山大齡打獵行，
來到天臺石壁塹，野羊逃命穿山林。
王主來到塹壁前，張弓瞄準(zhǔn)射利箭，
腳踏崖前石壁垮，人落懸崖樹杈間。
翁爺王主盤太寧，失足落崖樹上懸，
九八高齡崖下斷，王主命終去九泉。
噩耗傳來天地驚，傳告天下十二姓，
天下子孫披麻孝，翁爺深恩刻在心。
瑤男瑤女萬萬千，年年歲歲勤耕耘，
處處山頭立村寨，分麻搓線繡花裙。
男扎頭帕女花巾，架起風(fēng)爐打白銀，
斑花繡帶腰上扎，歡歌起舞代代傳。
“翁爺”即是盤瓠、盤王。盤王在九十八歲高齡時仍然堅持外出打獵，有一次打獵不小心跌落懸崖，噩耗傳來，天下瑤人披麻帶孝，畫出盤王的畫像，雕刻盤王的面容以作永久的供奉，使世世代代瑤人能銘記盤王的恩德。智慧勤勞的瑤族人則繼續(xù)在生養(yǎng)自己的大地上勞作，不斷完善自己的民族特性。盤王歌又唱道：
瑤男瑤女萬萬千，千千歲歲勤耕耘，
處處山頭立村寨，分麻搓線繡花裙。
男扎頭帕女花巾，架起風(fēng)爐打白銀，
斑花繡帶腰上扎，歡歌起舞代代傳。”
這里說的正是瑤民安居樂業(yè)的定居生活，他們建瑤寨于山頭，勤耕耘于田畝。男耕女織，有自己的獨特服飾。這些與《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記載可謂基本相同從一個民族的內(nèi)在心理來看與漢民族的求定居、追求美好的生活、追求本民族的發(fā)展壯大并無不同。
那么造成后世瑤人遷徙不定，大分散小聚落的動因何在呢?筆者認(rèn)為來自于瑤族歷史上多次著名的統(tǒng)一大遷徙。這些多次大遷徙及其原因于載籍并不明顯，或許是統(tǒng)治者修史時諱言的緣故。我們現(xiàn)將載籍中一些明顯記載瑤族情況的相關(guān)材料羅列如下：
《梁書·張纘傳》：“州界零陵、衡陽等郡，有莫徭蠻者，依山險為居，歷政不賓服。”
《隋書·地理志下》：“長沙郡又雜有夷蜒，名日莫徭，自云其先祖有功，常免徭役，故以為名。”
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潭州“禹貢荊州之域，春秋時為黔州地，楚之南境。……自漢至?xí)x，并屬荊州。懷帝分荊湘中諸郡置湘州，南以五嶺為界，北以洞庭為界，漢晉以來，亦為重鎮(zhèn)。今按其俗，雜有夷人名獵，自言其先祖有功免徭役也。”
《宋史·兵志七》：“徽宗崇寧元年，湖北都鈐轄舒宣奉旨相度召募施、黔州土丁，致討辰、沅山徭，每州無過七百人。緣徭賊深在溪洞，險阻不通正軍故也。”
宋史-西南溪峒諸蠻列傳上：大中祥符六年，“辰州溪峒都指揮使魏進武率山徭數(shù)百人數(shù)寇城砦，朝廷不欲發(fā)兵窮討，乃降詔招諭。”
《宋史·西南溪峒諸蠻列傳下》：“嘉定元年，郴州黑風(fēng)峒徭人羅世傳寇邊，飛虎統(tǒng)制邊寧戰(zhàn)沒。江西、湖南驚擾，知隆興趙希懌、知潭州史彌堅共招降之。”嘉定七年，“比年防禁日弛，山徭、峒丁得私售田。田之歸于民者，常賦外復(fù)輸稅，公家因資之以為利，故謾不加省。而山徭、峒丁之常租仍虛掛版籍，責(zé)其償益急，往往不能聊生，反寄命徭人，或?qū)淙肟埽瑸楹ψ躺酢?rdquo;
《元史·余闕列傳》：元統(tǒng)元年“會莫徭蠻反。”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平徭記》：“元統(tǒng)二年冬，搖寇賀州、富州，至元元年，廣西宣尉使章伯顏討平之。集為記其始末。后有舊跋云：此紀(jì)章伯顏平粵西猩洞事跡，備國史之采也。”
《續(xù)資治通鑒·元紀(jì)二十五·元統(tǒng)元年》：“十二月，乙丑，廣西搖寇湖南，陷道州，千戶郭震戰(zhàn)死，獵焚掠而去。”又《道州志·兵防》：“元統(tǒng)元年冬十月，廣西瑤寇道州，千戶郭震戰(zhàn)死。”
而明代，朱元璋在位31年，史載可考的征剿瑤人的年份多達20余年。
從上所列史料看，史籍自唐以后瑤人“造反”頻仍，朝廷鎮(zhèn)壓頻仍。而明清兩朝瑤民的反抗活動更是此起彼伏。實際上瑤人造反，其真實的情況并非瑤人生性嗜亂，而是逼上梁山，忍無可忍，不得已而為之。正如景泰時兩廣總督王翱在邊情疏中所說：“既害其生，又拂其性，雖良善懦弱之人，猶不免于動也。”瑤人反抗的最終結(jié)果是以失敗告終，這就決定了他們只能被迫遷徙到那些統(tǒng)治者鞭長莫及的地方。這與古代黃河流域的周民族的遷徙剛好相反，周族每一次遷徙都使自己走向強大，走向文明，走向先進的中原。而瑤人每一次遷徙都是走入更遙遠的山林，走入莽荒，走出文明，離中原文明愈來愈遠。
二瑤人大遷徙的路線和方式
瑤族史詩盤王大歌中的盤王歌和《十二姓瑤人游天下》，以及《盤王券牒》對于瑤族的遷徙有較詳細的記載。
《盤王大歌》里的《十二姓瑤人游天下》是對瑤族古往今來遷徙史的全面記述。作為第一次大遷徙的“渡海神話”這樣唱道：
盤古開天又立地，又造江河有造田，
劉三歌曲慢些唱，先唱瑤人出世源。
瑤人出世武昌府，滿目青山到處游，
龍頭山上耕種好，老少樂業(yè)世無憂。
請問妹，細問瑤人古根源，
龍頭山上住幾年，請妹傳唱告我知。
寅卯八月開山種，耕種五谷好收成，
龍頭山上住七載，世不太平心暗憂。
請問妹，問妹為何心暗憂?
龍頭山上陽春好，日子好過怎憂愁?
龍頭山上本是好，馬鹿騷擾透心憂，
陽春受災(zāi)無法保，姊妹商量出山游。
請問妹，丟了青山哪里走?
哪年哪月出山外?請妹詳細唱緣由。
景定元年四月八，姊妹一齊到海邊，
眾人商量渡海去，人齊心齊找山源。
請問妹，天寬海闊到哪邊?
幾時上船過大海?海上行船多少天?
辰時開船過大海，四十九天海中間，
困在船中無可奈，海闊天寬哪是邊?
船困海中難靠岸，日起日落四九天，
眾人船頭許大愿，請保眾人船攏邊。
船頭許下盤王愿，許下良愿保人丁，
盤王圣帝開恩典，定下辰時船攏邊。
盤王圣帝遂人愿，準(zhǔn)保辰時船靠邊，
老幼上岸何方去?哪山哪嶺立家園?
離船上岸到廣東，樂昌寶地且安身，
天林山上立村寨，青山開好種陽春。
在盤王大歌的盤王歌最后一部分“受驅(qū)逼走”里，瑤人也記載了他們第一次大遷徙。“翁爺盤王去九泉，瑤人退下圣王殿，落到世上吃人國，人間混亂變了天。”他們遭遇亂世，又受旱災(zāi)，結(jié)果是“無種無收肚難哄，嘗盡深山百樣青。”在“王瑤子孫無依靠”的情形之下，他們只好“飄洋過海天外行。”在飄洋過海的日子里，經(jīng)常遇到大風(fēng)大浪。他們在十月十六盤王生日這天祈求盤王護佑，終于風(fēng)平浪靜，最終“落腳廣東潮州府，樂昌安住開塘田。立起連州福江廟，又建黃竹圣王堂，建村搭棚落下戶，兒孫代代供煙香。”這一次是瑤族人民受驅(qū)逼走被迫遷徙。按瑤族傳說，及其盤王券牒》多次提到的材料，他們的祖先曾住“會稽山七賢洞，他們應(yīng)是從祖居地開始遷徙。其“飄洋過海”應(yīng)是沿長江過洞庭，然后南遷。古代洞庭也可言“海”。依盤王歌》中的地名，其主要遷徙路線是過洞庭“舍船登岸再向前”，走的是自湖南郴州入廣東至韶州樂昌，再至廣東連州。次要的遷徙路線還有自江西南安經(jīng)大庾入廣東南縣，自湖南道縣入廣西賀縣，自全州入靜江等。這幾條路線，據(jù)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日：“自江西南安(今大余)入南雄，二也；自湖南之郴入連，三也；自道州之廣西入賀，四也；自全州入靜江。五也。”其所述入嶺南之途，正是這幾條主要通道。其間自然有部分瑤人居留于永州南部境內(nèi)。又據(jù)江華瑤族自治縣縣志載，自稱“梧州人”的瑤人是于宋皇佑五年(1053年)驅(qū)趕寨山人(即梧州人)，部分從廣西梧州進入江華，而自稱“爺賀尼”的瑤族則是因宋末元初世亂，從江西泰和縣遷入湘南寧遠、祁陽、道縣等地。由此推測，瑤族第一次從祖居地南遷大約應(yīng)是在隋唐之際。
三渡海神話昭示的文化意義
這一次大遷徙逐漸在瑤族心靈深處演變成“渡海神話”。日本瑤族研究學(xué)者竹村卓二曾對此作過深入的研究，他在比較了瑤族第一次大遷徙的渡海神話不同傳本之后認(rèn)為：“渡海神話在瑤族的內(nèi)心世界，是超時代的永遠抹不掉的烙印。它反映了瑤族特定的過山系集團對在實際中經(jīng)受的民族災(zāi)難的回憶。這個災(zāi)難的真實情況，就是對漢族政治權(quán)力的抵抗，遭受挫折，并繼續(xù)受過殘酷的壓迫。有時用旱災(zāi)這種借喻方法，來暗示他們的災(zāi)難。因此渡海神話演變的成功在瑤族儀式的發(fā)展完善過程中具有了質(zhì)的飛躍，這種儀式的完善在一定程度上擔(dān)當(dāng)了“立法”的功能。因為瑤族第一次大遷徙演變?yōu)槎珊Ｉ裨捴�，不僅重申了盤瓠作為始祖神的地位，同時還具有了救世主的地位，因而在瑤族群體中自然建立了一種感恩儀式——“還盤王愿”制度。每年農(nóng)歷十月十六日瑤族人要過盤王節(jié)，行祭祀，跳盤王長鼓舞，唱《盤王大歌》。這種祭祀本質(zhì)上是瑤族統(tǒng)一的“酬恩”儀式。這與古代周民族史詩祭祀神性英雄生民、公劉、古公宜父等均有相融通之處。
四瑤族其他遷徙活動的文化特色
在《十二姓瑤人游天下》里還記載了幾次遷徙活動，史詩如此唱道：
老少落住天林山，祖王管下好多年?
哪年哪月開山地，又逢何事跑家園?
恭德王祖丙寅年，正月十二離家園，
二十四年為下種，又逢亂世丟山源。
天林山上日子歡，天逢反亂度El難，
天林山上遭何禍?老幼驚慌躲過山。
二十四年長毛反，長毛反亂不平安，
十二姓瑤人心憂急，拖兒帶女又過山。
瑤人老少遭大殃，丟了天林去外山，
青山萬重何處去?何處青山把身安?
老少憂愁心無計，手拍胸前無路走，
過山落戶千家峒，砍山種地再開頭。
青山腳下千家峒，山寬地肥好安身，
落在峒中多少年?哪樣大禍落峒村?
落住峒中六十年，開山種地好年成，
官府公差把峒進，逼交皇糧送京城。
人逢亂世難躲開，朝廷兵勇進峒來，
蔣大官人發(fā)兵到，甘七營馬圍上來。
層層官兵人馬眾，峒中老少難阻擋，
眾人商量離峒走，千家大峒又拋荒。
瑤人退出千家峒，爬山涉水開路行，
瑤人世上無出路，何處安身才太平?
跨山越嶺到桃源，桃源峒里好過年，
落住桃源多少歲?郎請嬌娥唱金言。
小姝少知古根源，桃源峒里住七年，
山豬馬鹿壞陽春，。有種落土無收成。
聰明小妹唱根源，離了桃源到哪邊?
哪王坐朝哪一歲?何年何lE出桃源?
郎哥莫笑妹歌言，明朝洪武丙寅年，
正月初四齊移步，黃塘龍炸又落根。
嬌妹唱傳古根源，黃塘龍炸落下根，
黃塘龍炸住多久?開山種地幾多春?
黃塘龍炸立寨村，開山耕種百余春，
十二姓瑤人各立寨，安居樂業(yè)敬祖人。
后人要記當(dāng)初事，供奉盤王代代傳，
始祖根源莫拋落，添香換水萬萬年。
從天林山到千家峒，從千家峒到桃源峒，又從桃園峒到黃塘龍炸。其實這些地名我們根本沒有必要一一考證坐實。除了大致的方位，實際上也無法考證。從一地又到一地成了瑤人的家常便飯。而天林山、千家峒、桃園峒實際上是留存積淀在民族心靈深處的美好家園的符號象征。而最后黃塘、龍炸兩個地名可能是搜集者搜集到傳唱這首瑤歌的某一支瑤人的當(dāng)時居住地。
而遷徙的時間，我們也只能大致確定為由宋到元到明這幾個時間段，如上所引載籍材料所知，這些個時間段正是統(tǒng)治者反復(fù)進剿瑤人的時期。
特別是千家峒的大遷徙更是在瑤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近年來，陸陸續(xù)續(xù)發(fā)現(xiàn)了幾十本千家峒和千家峒源流記手抄本，它們記載著瑤族的歷史和千家峒的興衰過程，而且大同小異。據(jù)傳，千家峒是一處只有一個石洞通向外界的山間盆地。自古有十二姓瑤民在這片美麗富饒的土地上，辛勤耕耘，繁衍生息，發(fā)展到一千人家，故取名千家峒。傳說中的千家峒內(nèi)有一地，四面高山。有石洞一座入內(nèi)，內(nèi)有數(shù)十里豐原廣地，可到此地定居……日后人繁族廣，定名為千家峒。傳說千家峒后來被官府發(fā)現(xiàn)了，派糧官進峒收租，熱情好客的瑤人個個把他當(dāng)貴客，一家屋里吃一天，眨眼就是三年，他和干家峒的瑤人關(guān)系搞得蠻熟特別融洽，舍不得回去。官府以為糧官已被千家峒人殺死，便派兵攻打報復(fù)，元朝大德八年(公元1305年)，官兵攻打干家峒，從下峒一直打到上峒，瑤民首領(lǐng)白知不敵，于是吩咐瑤民從一個通往道縣的山洞里逃走。瑤民在離開千家峒前，將一只牛角鋸為十二截，每姓瑤族保存一截，又將祖先偶像埋在平石巖下的山洞里，洞有一座“石童子”為標(biāo)記，并立下盟約，囑咐500年后，瑤族子孫要返回千家峒，將十二截牛角拼合吹響，洞門自開，將祖先偶像取出祭祀。出逃的瑤民大多散居在大山中。歲月變遷、不斷遷徙，千家峒的確切位最后迷失了。但瑤人向往失落的家園，回到千家峒去，便成了一代又一代瑤民頑強生存并尋找皈依的精神寄托。
五瑤族遷徙的文化意識特征
在瑤族的遷徙史詩中，突出表現(xiàn)出如下幾個特點。
一是遷徙的被迫性。這與古代周民族在被迫中有主動不同，或者說周族遷徙，在一定意義上是形勢發(fā)展、自我壯大的自由遷徙，雖然其直接起因可能是由于戎狄入侵，但在根本上還是帶有很大的主動意味�，幦藙t自始至終處于被動遷徙的位置，遷徙的根本原因在于動亂無法生存。因為官府的進逼，美好、和諧的生活總是過不了多久。每遷一地雖然燃起了新的希望，然而不久就被澆滅，新的一次遷徙的到來又是新一次民族災(zāi)難的來臨。
其次，每一次遷徙他們都極關(guān)注山水與人的和諧，如詩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山源”，實際上就包含了對山水自然與人的和諧的重視�，幾宸Q自己居住之地為“峒”，這雖然形象地反映了瑤人居住環(huán)境的自然特點，但“峒”同時也是瑤族早期的一種社會組織形式，又是村社土地的所有形態(tài)。此“峒”本身便蘊含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的意味�，幦颂貏e強調(diào)尋找到的山源的土地的肥美。“青山腳下千家峒，山寬地肥好安身。”“天林山上立村寨，青山開好種陽春。”“過山落戶千家峒，砍山種地再開頭。”便是這一具體寫照。盤王大歌》處處出現(xiàn)的“青山”符號，便是特別賦予了“青山”對于瑤人生存攸關(guān)的重要文化內(nèi)涵。
其三，遷徙時始終伴隨著辛酸和傷感。不像詩經(jīng)-公劉一詩中周族的遷徙那樣充滿了和諧、融樂的氛圍。在十二姓瑤人游天下一詩中，我們可以了悟到它仍然還是一種極富于民問風(fēng)格的演唱形式，用的是山歌似的對唱體，一方辛酸的盤問，一方辛酸的回答。歌詞的情感顯得十分的壓抑和沉重。這比起詩經(jīng)·公劉一詩中周族“既順乃宣，而無永嘆”和“于時言言，于時語語”來說似有天壤之別。
第四，瑤族史詩同樣體現(xiàn)了一個民族堅忍、自強、奮斗、不屈的精神，與周族史詩一樣展現(xiàn)了一個民族智慧而堅忍的心路歷程。瑤人雖然在遷徙中變得分散，是一種大分散，小聚落的結(jié)構(gòu)形式，但他們憑借盤瓠神話、渡海神話、千家峒傳說而在內(nèi)心中凝聚起一種民族的精神寄托，在內(nèi)心深處具有很強的民族自我認(rèn)同感。“在他們的內(nèi)心世界中，卻堅持著很強的社會、文化統(tǒng)一觀念。與現(xiàn)實世界中的離心的分散相反，這個向心的意志的支柱，就是不斷被強調(diào)的民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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